面對席卷而來的霍霍寒光，公孫斷的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他在江湖上闖蕩多年，也算成名高手，然而路小佳的劍實在太快，他只覺眼前一片繚亂光影，手上勉強抵擋兩招就露了破綻。那幾名手下倒想上前援救，卻被一條看著輕輕裊裊的銀鏈悉數攔下，芙蓉花一綻一收，捆住其中一人猛力一甩，那人不由自主地跌出去，跟其他人撞到一處，接二連三摔得四腳朝天。

眼看著長劍往自己心窩裏直刺過來，公孫斷背後冷汗直冒，只道自己要完，電光石火間，一把刀從旁插入，架住了路小佳的劍。

“路小佳，我記得你好像是個殺手，”馬空群臉色不善，“什麽時候改行盜墓了？”

路小佳淡淡笑起來：“賺點外快而已，馬大老板有意見？”

馬空群挑眉：“我與你素無冤仇，你盡可自便，我只要她留下。”

跟在他身後折返的慕容峰看了眼對面的白兔：“馬兄，這女子是何人？”

“她是花寒衣的人，慕容公子也算是死在他們手裏。”公孫斷忽然開口，“莊主若要報仇，切莫放過機會。”

慕容峰眼中翻滾起濃濃恨意，搖搖頭道：“既是魔教中人，那便留你不得。”說罷佩劍出鞘。

“你一定要把慕容明珠的死算在我頭上，我也沒辦法。”白兔有些無謂地擺擺手，“不過我還是想好意提醒你一句，小心被人當刀使。”

慕容峰身形一閃，瞬間到了白兔跟前，反手就是一劍：“妖女，受死！”

白兔自然出手格擋。馬空群知她輕功了得，刀鋒一轉，準備助慕容峰盡快將她拿下，被路小佳舉劍攔住。馬空群皺眉看著路小佳：“我聽聞你當日險些將她斃於劍下，怎麽今天反要護著她？”

路小佳一笑，道：“此一時彼一時，都說了要賺外快，不護著金主，我去哪兒拿錢。”

此時，白兔已經跟慕容峰拉開了距離，右腕一翻，芙蓉花如離弦之箭望他右肩而去，趁他閃躲之時，左手一掌打翻旁邊圍上來的人，快步向路小佳靠攏，直到兩人後背相貼。公孫斷退至馬空群身側，慕容峰站在稍遠的地方，三人呈掎角之勢，堵住了墓室的唯一出口，剩下還能動的人紛紛爬起，將路小佳二人圍在中間。白兔握緊手中銀鏈，皺眉道：“這次我真是給自己惹了個大麻煩。”

路小佳低聲說：“知道就好，記得給錢。”說罷，蹂身而上，和馬空群等人鬥在一起，白兔也沒閑著，繼續與慕容峰戰於一處。作為慕容山莊現任莊主，慕容峰畢竟也是一代名家，戰得幾十回合，白兔自覺氣力漸漸不支，招式轉為防守為主。見她落了下風，慕容峰更是步步緊逼，手上運足了力，嘩啦一聲竟挑飛了她手中袖底芙蓉。

長劍來勢如白虹貫日，白兔顧不得脫手而出的兵器，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躲開，那幾名手下見她赤手，也紛紛糾纏上來。須臾之間，慕容峰的長劍被另一柄劍震開，正是路小佳撇下對手，替她接下殺招。馬空群和公孫斷哪能放過這一空隙，兩把刀一虛一實，眼看橫到路小佳身前。

就在這一瞬，白兔突然一個旋身飛落正中石臺。

路小佳直覺她要做什麽，向後急躍，長劍回撥。與此同時，李晝雲的棺材蓋被她一掌轟開，原本平整的墓室墻面變戲法般露出無數細小孔洞，暗器如急雨瓢潑，角度刁鉆，傾瀉而出。四名武功稍差些的下屬當場斃命，馬空群三人猝不及防，只得急退，堪堪護住周身。他們這一亂，自然再顧不得封鎖墓門出路，白兔就地一滾，拾起死去一人身邊的劍，擋開暗器，沈聲道：“快走！”

路小佳毫不猶豫，踢飛恰好死在腳邊的一具屍體做了剎那的擋箭牌，一個箭步跳出包圍圈，越過馬空群等人頭頂，疾步沖向墓門。就在快到出口時，身子急轉，眨眼間劍尖把一樣東西挑到手中，正是白兔的袖底芙蓉。此時白兔也已躍起，身形如翩翩飛燕一般掠到半空，眼看要從斜側落地，路小佳的眼角餘光忽然瞥到她下方地面石板驀然翻起，露出一簇明晃晃的鋼針來。

管不了許多，他左手抖開銀鏈，半空中纏住白兔腰際往門外一拋。這會兒暗器勢頭稍緩，馬空群得了空隙，翻身而起，揮刀便向路小佳襲來。白兔見狀，足尖在石門上一個蜻蜓點水，整個人居然如仙女乘風般倒掠而回，劍光一閃，直奔馬空群。後者用刀架開，不料白兔只是虛招而來，手到半途突然變式，直接劍斬他胸口。她右手劍招變化極快，左手運起精妙掌法，亦是不離馬空群前心後背。馬空群被她晃得眼花繚亂，加之為了躲避腳下石板翻轉射出的暗器，只得向後閃開。白兔一個轉身向大門沖出，沒料到路小佳也正好飛身過來接應，一時剎不住步子撞在一起，眼看就往地上摔下去。好在兩人反應奇快，白兔扔下劍抓住路小佳手臂，向側前方一帶，左手護住他後腦，路小佳也順勢抱住她，一個就地翻滾卸去沖力。兩人隨即一拍地面借力縱身，白兔的身子卻微不可見地一沈。她迅速換手一撐，最終與路小佳不分先後躍出墓門，施展輕功絕塵而去。

兩人一路下山，直到遠離愁雲樓的地界。

路小佳向道旁指示城鎮的路標走近兩步，然後擡頭辨認了一下方向。

前面直走就是冷夫人居住的城鎮，想到她炒的花生，路小佳不自覺地摸了摸肚子。

感覺上一次吃到那樣香脆可口的花生，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。

他回頭去看白兔，她似乎有些喘不勻氣，一路上話也沒說一句，正靠著一棵樹休息。這一場大戰確實消耗體力，他走回她身邊，順口問道：“你接下來怎麽打算，要去慕容山莊嗎？”

“還去慕容山莊幹什麽？”白兔道，“東西已經到手了。”

看到她緩緩從懷裏拿出銅仙承露盤，路小佳心中一時訝異，但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關竅。

她在馬空群面前虛晃一劍，壓根沒指望傷到他，只是為了轉移他的註意，聲東擊西，偷走了他身上的銅仙承露盤。盡管早就見過她百戲班子一樣的手法，路小佳還是覺得匪夷所思，側頭道：“我是不是該誇你藝高人膽大？火燒到眉毛底下，還有心思幹這個。”

白兔慢慢坐在地上：“回都回去了，正好順手牽個羊。”

路小佳極少見到她如此沒精打采的模樣，仔細看她臉色中隱約間透出一絲鐵青，心頭感覺不對，一把拉過她的右腕並指切上脈息：“怎麽了？”

白兔搖搖頭，反手拉住他：“扶我一下。”

路小佳還沒來得及反應，就見她向自己倒了過來，忙抓著她的胳膊把人接住：“傷在哪？給我看看。”

白兔意識有些模糊，卻聽話得很，顫巍巍擡起一直藏在袖子底下的左手。路小佳握住她手，只見纖白手背上一條細長傷痕，應是被鋒利無比的薄刃所傷，深可見骨，血色發黑，顯見是中了毒。路小佳立時點了她幾處大穴封住毒性蔓延，想起方才她護著自己腦後的動作，眉頭皺緊，凝聲道：“你再晚說一會兒，我都可以直接買口棺材把你埋了！”說著雙臂一用力把她打橫抱起，直朝鎮上奔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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